武汉大学外国语言文学学院
摘 要:横光利一于 1928 年 4 月来到上海,怀着对中国古典文学的“支那美人”想象,与殖民地中国的现实相碰撞,写下了代表作《上海》。本文力图通过对小说的主要人物参木与芳秋兰的人物分析,对上海中的的“支那美人”幻想进行考察,试图揭开“支那美人”幻想的某种不真实性。
关键词:上海;横光利一;支那趣味;支那美人;东方主义一、“支那趣味”与“支那美人”
“支那趣味”是指对包含美术与建筑的,不一定限于文学作品领域的对中国文化的异国趣味般的关心。横光利一《上海》中对中国人尤其是底层人民的形象进行了含有蔑视和厌恶的描写,流露出了其背后的“东方主义”意识。
在《上海》中“支那美人”也包含两种图式。一是对中国女性古典美的幻想。二是对中国女性的物化表现与占有欲。
在小说第四章,甲谷在舞厅中与芳秋兰的初次邂逅是日本人对中国女性古典美的幻想的集中体现。芳秋兰在舞厅甫一出场,令甲谷感到惊艳。
于是突然,山口在人群中看见一名典雅的中国妇人并小声说道
“啊,那就是芳秋兰”
“芳秋兰?是什么人。”甲谷初次边瞪大眼睛边头向山口这边靠过来。
《上海》(四)
芳秋兰首次出场得到的第一个形容词即是“典雅”。这也是横光利一作为一名自幼接受汉文学教育的日本文人来说,古代汉语经典作品中对中国古典美人如西施,貂蝉以及杨玉环等美人形象的长期浸淫,下意识的构建起他们对中国美人的期待。
在《上海》中参木在救出芳秋兰后来到芳秋兰位于中华街的家。这是他与芳秋兰的第一次单独相处,映入参木眼帘的是古色古香的中华街的景象和秋兰古典美人的形象。
“秋兰身穿一件古式湖色皮袄,靠在紫檀木椅上拆开一个信封。”
《上海》(二三)
第四章中芳秋兰的出场,立马使得全场的目光从日本舞姬宫子身上移开,日本男人们开始了对芳秋兰的讨论。又如参木对因忘我的沉迷于秋兰的幻想而带来的快感而抛却了阿杉。落魄的参木在被已经沦为娼妓的阿杉收留后出自内心的感到后悔和内疚。即使如此,脑中依然残留着对秋兰的幻想与依恋。
二、“支那美人”的幻想——对《上海》主人公参木的经历考察
参木是小说的主人公,他作为浸淫中国文化的作者的化身,本身就承载着对于“支那美人”的古典想象。而从参木的经历中,我们也可一窥作者对于“支那美人”幻想的态度变化。
参木和甲谷从小学时即是好友。参木一直深爱着甲谷的妹妹竞子。但因为某种原因,参木最终未能和竞子结合。竞子成为别人的妻子这件事情对于参木来说一直是埋在内心深处的缺憾,如何克服这种失败心理是始终困扰参木的难题。
当参木听到竞子的丈夫害了肺病病重时,觉得娶竞子的机会来了的参木感到身体如释重负。
“身体如同拔掉一根钉子一样感到了自由”
《上海》(一)
但是现实总是残酷,面对着被解雇的事实,窘迫的参木感到即使竞子的丈夫死了,竞子的新丈夫也很难轮到他来当。
“而且,竞子的丈夫就算死了,他对于能否跟竞子结婚也毫无把握。更紧要的是,他现在连工作都丢了”
《上海》(十三)
“我就算成为竞子的丈夫也没钱没地位没能力。我唯一有的是毫无形状的爱”
《上海》(二二)
当竞子丈夫的死讯传来时,参木反而彻底放弃了对竞子的追求。
“他决然地下定决心,现在要与偷偷爱着竞子的空虚的时光告别”
《上海》(二二)
“他郑重的对待她(秋兰),是观测到这是从头脑中吐出竞子的绝佳机会”
《上海》(二四)
如果把对竞子的追求不得看成是现实的挫败的话,那么对芳秋兰的接近即是对“支那美人”这一日本文人传统理想的复活,产生的效果如同从痛苦的现实中暂时逃避的一剂麻药。在和芳秋兰的独处中,参木的内心独白道明了他接近秋兰的真实动机。
“支那美人”这一幻想终归是幻想,在《上海》中,从对竞子的爱与追求到最终放弃。对于芳秋兰的接近到理想的幻灭。充分揭示了“支那美人”这一幻想的非现实性。
三、《上海》中的“支那妇人”——被幻想的存在“支那美人”是日本文学在长期对中国古典尤其是才子佳人小说的浸淫下形成的一种集体幻想。在《上海》中,“支那妇人”作为“支那美人”的一种称呼而出现。其形象是“典雅”,“都雅”,穿戴华贵宛如贵妇人貌。例如舞厅中秋兰初次出场时,对她的称呼就是一名“典雅的支那妇人”。在二十四章中,穿着水色皮袄的“支那妇人”秋兰和参木漫步在“支那街”上,构成了日本文人经典的“支那美人”想象。
小说的主人公参木则从见到秋兰伊始就沉入“支那美人”
的幻想不能自拔。以至于当秋兰深处危险时也以身犯险去搭救。作为有军国思想的日本人,对于共产党员的秋兰是毫无搭救的理由的。这样的险境有两处。一次是暴徒闯进工厂因而工厂陷入混乱之中。这次参木从人群中搭救秋兰之后两人前往秋兰的家,在前一天工厂发生暴乱之后,第二天秋兰就能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还有闲情雅趣脱掉女工的制服换上一副贵妇人的打扮带着日本男人游历中华街。这次中华街整洁的描写也和小说前面描写的作为“东洋垃圾场”的上海的中国人居住的街道的脏乱形成鲜明反差。在当时的上海,这样的中华街的出现显得突兀且不合理。在横光利一的《上海》
中 , 看不到这个城市的“时髦和洋气”, 相反 , 这个城市里处处弥漫着一股怪异的气味 , 河上永远漂浮着菜叶、油渍和动物的尸体 , 街市上的商铺挂满了血淋淋的鱼肉家禽 , 街角那里总是蹲着乞丐或摆着算卦的摊子。这条典雅整洁的中华街可以看出这其实是作家虚构的空间,是作为与“支那美人”
相匹配而诞生的“支那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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