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玩偶之家》到《玩偶之家·下集》的自我意识

　　（上海戏剧学院，上海 200040）

        摘 要：本文比较《玩偶之家》和《玩偶之家·下集》的文本，从文本中讨论的场面中分析《玩偶之家》与《玩偶之家·下集》中娜拉对立面的不同。而这种不同正好反映了《玩偶之家·下集》相比《玩偶之家》自我意识的发展。

　　关键词：自我意识；自由

　　《玩偶之家》早在 20 世纪 20 年代就在中国掀起反抗封建礼教压迫的浪潮，继而引发娜拉出走以后的大讨论。在砰的一声摔门声之后，无论娜拉今后会有怎样的遭遇，从这一刻起，娜拉已经觉醒，她意识到自己只是海尔茂的附庸。在《玩偶之家》第三幕娜拉与海尔茂就两人的婚姻生活展开讨论，回顾自己的人生，她猛然醒悟，无论是父亲的布娃娃，还是是海尔茂的小松鼠、小鸟儿，她始终按照男人喜爱的样子打扮自己。于是她开始寻求自我意识，于是娜拉的出走表现了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

　　而《玩偶之家·下集》中的娜拉终于实现经济独立，她通过写作获得了与托尔瓦相同的社会地位。而且她通过他的书影响到法官的妻子，因此她受到法官的威胁。如果她不收回自己的言论，公开承认自己的谬论，法官就要揭露她的真实姓名，以及她是个在婚女子却以未婚女子的身份犯下在婚女子不能干的种种行径。可是娜拉要解除法官的威胁却必须要求助托尔瓦，因为挪威法律规定只有丈夫可以无理由离婚，而妻子提出离婚必须要证明丈夫的有不当的行为。即便娜拉不再需要丈夫托尔瓦的钱，她也没有真正获得她想要的做自己，而且为了做自己，她与整个社会为敌。为了挣脱社会对自己的束缚，获得真正的自我，娜拉再次走出这扇大门，放弃她所拥有的一切。娜拉的再次出走，追求的不仅仅是作为一个独立的女性，抗争自己沦为男性的附庸，反抗男性的压迫，而是作为一个人，应当获得自由。

　　在《玩偶之家》中，如果没有第三幕的讨论，整部戏的戏剧冲突似乎是在娜拉和柯洛克斯泰之间，娜拉要阻止柯洛克斯泰向丈夫告发自己伪造签名的事实，而柯洛克斯泰威胁娜拉，除非她求丈夫海尔茂保住自己的职位，否则他要将娜拉伪造签名的事公之于众。正是有了娜拉和海尔茂之间的讨论，这部戏的戏剧冲突才回到娜拉和海尔茂之间，在这个家里，娜拉必须遵守海尔茂给他制定的行为准则，她得是海尔茂的小鸟儿小松鼠，他们孩子的母亲，她得符合挪威社会市民的道德行为。可是娜拉是首先是一个人，其次才是海尔茂的妻子，孩子们的母亲。通过讨论，作者向我们展示了娜拉在婚姻家庭中的处境，她是被海尔茂被家庭支配的，娜拉的出走反抗的是婚姻家庭对女人的束缚。

　　而在《玩偶之家·下集》中，娜拉的贯穿动作是与托尔瓦离婚，为了同托尔瓦离婚她向安玛丽和艾美求助，希望她们能帮助她劝托尔瓦跟自己离婚。但在同安玛丽、艾美和托尔瓦的讨论中逐渐展开娜拉出走对这个家庭产生的影响，托尔瓦意志消沉，害怕被女人伤害，艾美渴望结婚，只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她不喜欢没有母亲的家庭。通过讨论，娜拉要对抗的不仅仅是挪威社会的离婚制度和这个社会对女性的压迫，而是作为社会中的一员，娜拉追求自由是会和社会产生冲突的。小到家庭，娜拉一走了之使她站在了托尔瓦、艾美的对立面，而在社会上，法官要她收回自己的言论，公开自己的谬论。当娜拉追求自由的时候，她受到了全社会的反对。她的再次出走也变成了追求个人自由的象征，这次出走的意义更加沉重，因为她面临更大的危险，她将更加无助。

　　波伏娃在《第二性》中不断强调女性的他者境遇，男性总是能够在社会中掌握主体地位，而女性只能通过男性显现自己，于是女性逐渐成为男性的附庸，失去自我，陷入地狱般的境地。这正是《玩偶之家》中娜拉的处境，她活成海尔茂想要的样子，天真漂亮，能歌善舞，直到她伪造签名借贷东窗事发，她才认识到自己在家庭中的受支配地位。娜拉认为导致自己失去自我的是海尔茂和家庭，于是她离开家庭，追求自我。可是十五年后，她又面临与十五年前相似的危机。

　　虽然她已经通过写作获得独立的人格而且还有话语权，作为书写者，她拥有独裁者般的话语权，她可以述说自己的一切，她的感受，她受到的束缚，其他出现在她文字中的人比如她的丈夫，却被固定在娜拉的意志中，成了施害者。但是她也只是在与丈夫托尔瓦的战争中胜利，在社会上，她的言论受到法官的反对，她急需托尔瓦跟他离婚，而托尔瓦跟她离婚的条件也是娜拉更改自己在她书中的形象，这等同于要娜拉改变自己的言论，于是娜拉的言论使她站在了社会的对立面。

　　十五年后，娜拉成了整个社会的他者，在这个社会中她不能发表有悖于这个社会习俗的言论，因此她受到社会的支配。

　　从《玩偶之家》到《玩偶之家·下集》，阻碍娜拉的自我意识从丈夫变成社会，娜拉的出走也从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变成追求个人自由，娜拉代表的不仅仅是女性，而是所有希望解放自我获得自由的个人。从自我意识到自由，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容易，让世界听到自己的声音却很难，人处在社会当中，无论如何会受到社会的制约。也许“人间众生会获得自由——会比今天的他们更加自由”，但是我们不得而知。

　　可是，从《玩偶之家》到《玩偶之家·下集》的主题由自我到自由正好反映了社会的发展。或许，自由是永恒的主题，只不过不同时代自由的面貌不同，我们从《玩偶之家》到《玩偶之家·下集》还是看到这一主题的发展。